山乡火熜红
文/张能苗
年末岁寒,我在翻箱倒柜整理旧物件时,偶然发现了未曾用过的妻子当年陪嫁来的一只旧火熜,系在把环上的那条红头绳依稀记载着岁月的痕迹。瞬间眼睛一亮,打开了我回忆的一道闸门……
时间一下子回拨到了四五十年前,那时比平原还要冷两三度的偏僻小山村,还没有暖手壶、热水袋和电热毯、空调等之类的御寒取暖物件,一只只大小不一的铜制或铝制的火熜成为了可以随身方便携带的取暖小物件,且为家家户户所毕备。
我家就有一大一小两只火熜,大一点的大约直径有30公分,小的那只直径也有20公分左右,都是金黄色铜质的,光滑发亮的盖子上面像满天星一样,均匀有序地布满一排排圆圆的小孔,用于散热吸氧,保证通红的炭火延续较长时间而不熄灭。
每年过了立冬,天气逐渐转冷。特别是过了大小雪时节,阵阵山风如同刀割一样刺面,室外结冰打冻,我祖母早早烧好了早饭,就把其中的一只火熜添上红红的炭火,上面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过夜冷灰,放在较为暖和的火缸和灶洞前备用。而到了晚上,全家人都到齐了,保证两只火熜都是热烘烘的,大火熜不仅可以用来烘双手,还可以用来烘双脚驱寒气。
吃过晚饭,左邻右舍相互串门的乡亲们一般每人都捧着一只只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火熜,各坐一把竹椅子围成一圈,有的烘手,有的烘脚,烘脚的因为气味关系稍为靠远一点,以免扫了大家的兴致,大家伙儿谈天说地,家长里短,东拉西扯,不也乐乎,形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线。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夜色渐浓,淡淡的月光洒在斑驳的石墙和如鳞片一般的覆瓦上,整个小山村寂静无声。碰到下雪天,山舞银蛇,月光洒在白皑皑的积雪上,如同白昼。这时,来客俱散,我们分开拎着两只火熜上楼,入睡前把火熜分别放入被窝里预热,热好这个被窝再热那个被窝,直至炭火化灰,余热散尽了。期间,我还偶然听说哪户人家的小孩子不小心,演绎出了一拙被窝里跌翻火熜而烧焦被子的闹剧呢。
平时,凡是小山村里遇上女儿出嫁的大好喜事儿,娘家人都要事先进城到百货商店精心挑选购置来一只崭新漂亮的火熜,并系上一条鲜红的毛线或头绳等添喜作陪嫁,寄语婚后一对新人,不但要把家庭生活过得红红火火,而且还要香火旺盛,后继有人,光宗耀祖。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初春,我小舅舅结婚时,我翻遍了散发着浓郁香味的所有绣着桃花、牡丹和凤凰图案的新被子、鸳鸯枕头和樟木箱等嫁妆,终于在并不起眼的一只火熜里找到了两只煮熟了的红鸡蛋,一时间高兴极了,胜过获奖中了头彩。
曾几何时,进入七八十年代,基层卫生院里葡萄糖注射液用完后留下的空玻璃瓶,一度替代了火熜而成为了“抢手货”,先在乡镇行政企事业单位流行开来。不久,随着热手壶和热水袋等取暖产品的陆续上市普及,在民间流传了几千年的火熜也就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成为了历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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