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茔失洒扫,祖祢废蒸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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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姚江古将坛俞氏《祖茔》
酝酿了好久,题目写好了,却突然觉得无处落笔。祖茔,现渺无踪迹,只剩下地名而已,从哪里写起呢?祖茔这词心中牵挂很久,是思念还是崇敬或者是寻根真分不清,一代代血脉是从这里流淌开始,一步步繁衍成一个家族。有七百多年的历史沉积,而我却从没见过他的真容。如何叙述,说他今生还是说他的前世?说来遗憾,我连自家祖父的坟都没见过。那如何去写,如何起笔呢?对祖坟的印象在记忆中也仅仅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大约在五六岁时,父亲带着我去丰山擂头墩祭拜祖父、曾祖父,眼见的只是二个深坑,别无其它,从此再也没有去过了。这就是对祖坟的仅此一点印记。及长,可以说走遍大江南北,见过恢宏的始皇陵、汉茂陵、唐乾陵、明孝陵、明定陵,也见过破败的西夏王陵,更见过不着一点痕迹的宋六陵。站在那里发一些幽古之情,感叹一下朝代的更迭以及历史的诡异。而面对自已家族的祖茔确有点茫然。迁始祖开始,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从一人到千百人,从默默无闻到得称望族,从农耕到书香传承,簪缨不绝,这是怎样一个生生不息的家族?想来还是从他的前世说起吧。
宗谱(民国廿十三年续修)上记载:姚江古将坛俞氏祖茔应有四处:大洋湾、雄鹅山、鲤鱼山、克山,都在邑北城武胜门外。蟠龙山(即胜归山)之大洋湾,在双岭庵逾岭后里许,始祖龙山公墓在焉。龙山公、潘宜人合葬。郁宜人分葬、墓门栏土石柱一镌莲花、一镌莲蕊、表异也。始祖自“高田”徙“龙山”,号龙山处士,元配郁氏太君,未过门先亡,郁太君以“胜归大洋湾”为奁产,归葬于此而未尝合葬,右首约二三丈许,为始祖妣郁宜人墓,在湾之尽,近鲁界一茔是也。大洋湾山中附葬者有六世祖素菴公、七世祖北泉公、采九房八世祖海泉公、甫五房八世祖双溪公、采十房九世祖云峰公、采九房九世祖少海公、甫五房九世祖胜宇公、采九房十世祖继海公、甫五房十世祖震寰公、采十一支十一世祖吾之公、甫五房十一世祖羽明公配氏郑孺人、采一房十二世祖企沣公、甫五房十五世祖仁山公,诸墓皆有碑可认。又有无碑诸墓,密如星布,稽查綦难,不得不概行从略。计山:十亩。雄鹅山(朝花架山,相传以朝山出名)二世祖怀山公墓,计山:横二十七丈,直十四丈。鲤鱼山三世祖立夫公墓,计山:横四丈三尺,直五丈。克山九世祖甫八房胜峰公墓,万字号山二亩:横七丈二尺,直十二丈五尺,又西首族坟山:横四丈五尺,直四丈。以上四处各绘全图,既标明方位,又注明的形制,把地表建筑标记的清晰可见。
宗谱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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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始祖墓文
》粤稽始祖,系出剡川,卜邻择里,初宅高田。再迁姚邑,乃奠居焉,聚族北城,逾五百年。郁太祖妣,义笃所天,未及于归,溘然而仙。诒厥匳山,吉获牛眠,让正居偏,表以蕊莲。潘太祖妣,肇启瓜绵,诞降二世,博学名贤。三世而后,双桂分传,发祥流庆,科甲蝉联。玆当春(仲、
暮),不忘厥先,推所自出,拜扫惟虔。赡仰封茔,薄奠一筵,伏祈降格,歆此豆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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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二世祖墓文
》系惟我祖,剡水分支,官迁太史,学举鸿词。犯颜直谏,忠鲠自持,垂宪乃后,聚族于斯。恭维祖妣,女诫之师,相夫教子,聿着母仪。三世而后,双桂分枝,簪缨继起,惟德所基。届兹春(仲、
暮),薄奠一卮,赡茔拜扫,不尽追思。灵其不昧,鉴此微辞,明禋永保,弗替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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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三世祖墓文
》恭惟我祖,德积厥躬,克勤克俭,素范家风。于惟祖妣,淑慎温恭,佐持家政,诒善则同。届玆春(仲、暮),剪棘扫松,赡茔拜奠,用申厥衷。山蔬垒垒兮青葱,卫仪奕奕兮翠幢,草木润兮白露浓,山川萃兮祥云封。九原可格兮灵佑重重,尚祈鉴苾芬而昭,格启无嗣于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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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远祖墓文
》凡物之生,必本乎天,凡人之生,必本乎先。祖功宗德,创造于前,爰及子姓,百世绵延。兹届春(仲、 暮),花柳争妍,推所自出,拜扫惟虔。展墓抒诚,薄奠一筵,伏祈歆格,灵如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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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父母墓文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鞠育顾复,离裹属毛。昊天之德,仰之弥高,如何永隔,遽掩蓬蒿。音容莫睹,魂梦相遭,胡天不吊,赡墓徒号。兹当拜扫,聊荐浊醪,伏祈歆格,佑启儿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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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祭文
》岁序流易,节(届、逾)清明,缅怀祖泽,拟扫封茔。适逢雷雨,不克山行,豆觞具备,权设庙楹。伏祈鉴格,歆此蔬羹。再行谒墓,容俟霁晴。敬陈芜语,敢告夙诚。
作为一个家族,这些七百多年的积累与承传,在七修宗谱时都存在,无论是有形的建筑还是庄重的仪式,在将坛俞氏后裔的心中留着不可磨灭的印记。祖茔作为家族传承象征的纽带代代相传,既有实物又有形式,是一个家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的体现,是将坛俞氏精神的述说。书香传承在祭拜时体现的淋漓尽至。
说完前世说今生。前些日子细细翻阅宗谱,仔细对照当今地图,实际上从将坛出发往北,四处祖茔基本处于一条直线上。循着先人清明、冬至祭扫的脚步去寻找过,从将坛出发,一路向北,走阳明故居边的武胜门路,过武胜桥,到双岭庵(双岭已不在,推平了,庵不知何时废弃,已无痕迹,只剩下地名)。十三世鼎公尝题联双岭庵,云:
双岭连云春燕秋鸿传幻景,一庵映水晨钟暮鼓唤痴魂。逾里许,就到了
胜归山之大洋湾祖茔,湾内祖茔的一切痕迹无可寻觅,当初的模样只在宗谱中可见了,现已为余姚胜归山烈士陵园和第一墓园之所在,眼所及一边是苍松翠柏荫下的陵园,一边是密密麻麻的公墓。十七世谔言公从堪舆的角度对大洋湾曾有诗咏:
“廉贞起祖势崔巍,峡过天关结胜归;六府星边开巨帐,大洋湾内聚灵威。”、“此间八国立城门,屈曲盘旋天市垣;饱肚金星绘谱牒,无如降脉若鸡豚。”、“祖墓正偏两处封,发祥致庆赖灵锺;分金顺逆兼人地,莲蕊莲花志异踪。”,如此这般对大洋湾胜景的描述,驻足观望也只能在脑海中想象当初的景了。
沿着大洋湾山路过斑竹园、五圣殿(方圆人家)往北就是雄鹅山了,只可惜到了近处是仍不见踪影的。雄鹅山今在住宅区众安翡翠珑湾内,属于小区景观小山了,只有入内才能睹其面目,修有游步道,树木郁郁葱葱,二世祖怀山公
的墓已不知去向。当年十七世谔言公也曾留有诗咏:
“花架之名不等闲,雄鹅又号是他山;龙神小巧真奇特,肌理纹中结斩关。”、“二世坟山夹蝶蜂,奔腾磊落结回龙;飞蛾贴壁为形像,点穴犹如杨老松。”、“此坟本胜大洋坟,顾主之龙曷易云;可惜坐朝双盘卦,众房不起有深文”,既是山景具体描述也是堪舆学对将坛俞氏命理的解析。
雄鹅山东北里许就是鲤鱼山了,鲤鱼山山体已不是原貌,本鲤鱼山以山形似鲤鱼尾而得名,今两边尾巴去掉许多了,名不副实了。三世祖立夫公
的墓之地,几经变迁,现已成住宅区在山语家园二期内。十七世谔言公有诗:
“一木横眠揽水滨,鲤鱼掉尾蓄精神;穴扦溺处为真的,推枕球檐学景纯。”、“圣龟发足其趋跄,剥换行龙蚕退筐;水木星神葬曲处,脉从脑受炽而昌。”、“三世祖坟二黑宫,凸潭出脉隐隆隆;微牵一线挨生气,捉穴宛然造化工。”
雄鹅山往北再走七、八里即克山,九世祖甫八房胜峰公墓不在了,克山向南一面也已变成克山墓园了,修的整整齐齐,纵横排列,密密麻麻,只是俞氏的一点痕迹也没有。
说完前世与今生,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哀。由七百多年积沉,且八十多年前清楚标明的地标及延续的承传,倏忽间灰飞湮灭,好象没存在过一样,不着一点痕迹。不是宗谱有记,后人真不知有此四处祖茔。可走大江南北瞻皇陵、看遗址,唯独不识自家祖茔,是可叹还是可悲。血脉在传承,而源头却找不到了,任何形式的拜祭都不存在了。虽物换星移,人世间也是常事,大自然的威力不容忽视,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的风化老去,如能留一点风烛残年之态也是一个念想啊。恢宏的、破败的及不着一点痕迹的都有他的故事,都有他的更迭者。而将坛俞氏,在七百多年的时空中,曾也在姚城长空中留下一瞬间的熣灿,现今难道就这样悄悄无声息地走了?血脉在继续,只是纽带断了,如何拾起断头,重新演绎将坛俞氏的故事,重新奏出将坛俞氏辉煌的片章?书是其缘,必以书昌,以此为号。